鯉魚

時間沉澱在濕濡的氣溫裡
時間被施了惡咒
鯉魚迷失了方向
鯉魚的身軀是完美的意象
半分鐘前她在垂死間看見了半分鐘的人生
生命只不過流逝了半分鐘
她卻存在了半輩子

下一個站是什麼地方
女子問車長

下一個站就是下一個站
車長回答

即是什麼站
女子問

那就是下一個站
車長回答

沉默

當天列車上
我們沒有說話
說了也沒有什麼結果
外面的風景像陌生的家園
我們到底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說了也沒有什麼結果

今天在列車上
身旁不是你
外面的風景像陌生的世界
我聽得見風聲在我耳邊細語
我沒有說過一句話
因為說了也沒有什麼結果

你離開了
在陌生的世界
你變得蒼老
你明白應說些什麼
但說了又有什麼結果

回望

你的過去把我帶到這裡
還是我的貪婪在呼喚你
現在我們沒有理由抗拒..
是命運也好
是空間在自慰也好
但我相信這三十秒是真實的..

另一個世界在另一邊向我揮手
但你沒有與我一起離開
也沒有回去你所來的地方
因為你只是我的鏡子
但我感到你溫婉的鼻息仍留在我臉頰上

忘了下車

門已關上
巴士出發了
坐在身旁的女子突然睡在我肩膀
涰泣聲間斷地竄進我耳裡
回神時已忘了下車
我不知不覺間入睡了
在夢裡我同樣忘了下車
但夢裡沒有中途站
那女子同樣在我夢裡
同樣的坐在我身旁
但她沒有睡著
也沒有哭泣
只有一直眺望窗外無聊的風景
我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我好奇著她在現實的悲傷
她沒有理會我的好奇
只有一直眺望窗外的風景
她突然把頭轉向我這邊
樣貌總算娟好
她說要下車了
但巴士仍沒到達終站
然而又真的停下來
之後我返回真實的巴士上
女子仍睡在我肩膀上涰泣
衫袖被她的淚水完全地濡濕了
一留神時天空已經入黑
我彷彿乘了很長的車程
早已忘記了應在哪裡下車
也忘了在何時上車

鬆弛

女人把泥土翻鬆再翻鬆
並裝著令人憐憫的笑容
遙遠的山景有逝去的時光
外面的陽光明媚
女人懷著少女的心情
等待一雙會說話的手
掀舞沉默的海洋
後來一場春雨喚醒沉睡的精靈
泥土比之前更鬆弛
海洋跳著陌生的舞步
精靈成了其舞伴
女人繼續把泥土翻鬆
泥濘裡有個遲來的世界
我們一夜裡泯掉所有恩仇

思念

阿思獨自坐在課室裡
明明是一個盛夏的晚上
外面卻寒風淒凜
她不想回家
她獨自坐在課室裡
等待這夜的完結
但這夜是不可能完結
在她的世界裡
這夜是永恆的
明天的晚上
她仍會獨自坐在課室裡
等待每夜的完結
但天使不會再來
這夜是永恆的
她的世界卻要終結了
天使不會再來

沉默的光

我貼著你柔弱的臉旁
把你新鮮的氣息捉緊
卻捉不緊我們的時光
我只好屏著息
等待一個又一個季節的交替
重新堆砌自己的慾望
重新堆砌我們的時光
但你蒼白的青春在警告我
我的慾望投射在你的靈魂上
還是我渴望令你成為我
我把手伸出已不見五指
你說黑暗只是沉默的光芒
讓我更看清楚我們所在的地方




all written in 2010
photo by wolfgang tillmans